商业银行在中国金融市场中占据着主体地位,是维持我国金融体系稳定以及经济平稳运行的重要金融机构,具有风险转移和流动性创造两大重要功能。银行流动性创造是指银行通过为企业或个人提供贷款提高了全社会的流动性,从而对国民经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但银行流动性创造并不是越高越好,过高的流动性创造,会导致市场流动性过剩,从而出现经济过热产生通胀的风险;但流动性创造也不能过少,流动性过少会影响市场上的生产经营活动,影响实体经济发展。
近年来科学技术发展加快,以互联网、区块链、大数据分析等为代表的前沿科技越来越成熟,金融与科技开始融合,形成了当下流行的金融科技。顺应时代潮流的发展,前沿科技与传统金融的融合加快,越来越多的“互联网+金融”、“科技+金融”的创新模式应运而生,从阿里巴巴旗下支付宝的出现,到余额宝的兴起,金融科技在中国大放异彩。
金融科技开始进入快车道时代,各大公司支付平台纷纷效仿,出现了“蚂蚁花呗”、“京东金融”、“百度钱包”等金融科技产品。多数企业紧跟时代步伐借助互联网跨界进入金融服务行业,第三方支付平台应运而生,这加速了银行业的金融脱媒,越来越成熟的金融科技突显出了传统商业银行业务的短板。
金融科技的出现,为广大人民群众带来便利的同时,也给商业银行带来了许多麻烦。这一系列的变化给商业银行带来了“去中介化”的巨大挑战,对中国银行用户群体的储蓄理念、融资渠道和支付方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使得传统商业银行尤其是中小银行的银行流动性创造受到巨大的威胁。
银行流动性是指银行作为金融中介机构,一方面具有能够满足存款人存取现金、支付到期债务的需求,另一方面又具有满足借款人正常贷款需求的能力。
Diamond和Dybvig的“银行挤兑”理论认为商业银行利用活期存款创造了流动性,为企业贷款进行融资,解决了借款人的资金问题,为社会提供了流动性;Diamond和Rajan解释了银行为什么会使用活期存款来创造流动性。
商业银行在利用高流动性的负债为贷款进行融资的这一过程创造了流动性,目前衡量银行的流动性创造主要有两类指标,一是LG缺口指标,二是BB指标。由于BB指标的衡量方法相对于LG缺口指标更为完善,学术界更多使用BB指标衡量流动性创造水平。
金融科技对商业银行的影响是多方面的,现有文献主要从以下几方面探究两者之间的关系:
从银行盈利角度来看,戴国强和方鹏飞指出互联网金融推动了存款利率市场化,银行利润被迫降低,可能会引发系统性危机;PetterandGeoff在研究电子金融犯罪时,发现电子金融影响了商业银行的业务,从而对银行利润产生影响;SyedandNida研究发现网络技术有助于银行留住更多潜在客户从而增加利润;王锦虹研究发现互联网金融会通过银行的资产、负债和中间业务影响商业银行盈利,但负债业务的影响最大。
从影响银行效率的角度来看,管仁荣等研究发现互联网金融对不同商业银行的效率影响不一致,但总体上会提升银行的综合效率。沈悦和郭品发现商业银行能够通过吸收互联网金融的技术溢出来提升银行全要素生产率,但不同类型的银行吸收能力也不一致。封思贤和郭仁静发现数字金融会加剧银行竞争程度,但改善了银行的成本效率。
从银行资产负债业务与结构的角度来看,郑志来从“互联网+”的视角发现互联网金融深刻影响了银行的三大业务,危及了银行的经营模式,其影响路径与零售业相似。战明华等分析互联网金融影响货币政策的信贷渠道效果时,发现互联网金融影响了银行的负债结构。汪可等研究发现金融科技变相推动了利率市场化,提升了银行的负债端成本,使得银行更偏好高风险资产业务。
从银行风险承担的角度来看,Acharya和Albert利用社会银行的财务数据,发现互联网技术的应用具有显著的规模效应,但会加剧银行风险。郭品等利用理论模型论证了互联网金融会加剧银行风险承担,实证分析发现该效应具有异质性。
张金林等基于中国互联网支付业务交易规模数据,发现从长期来看商业银行并不会被取代,但是商业银行稳定性会遭受互联网金融短期的冲击。汪可借鉴沈悦和郭品的研究方法发现金融科技通过加剧价格竞争,降低银行利润的方式增加了银行风险承担。
金融科技的出现影响了商业银行的竞争局面,银行最初只会受到单方面的银行体系内部竞争,但现在商业银行不仅要遭受来自银行体系内部的竞争,还要被迫与蚂蚁金服等金融科技公司展开竞争。
首先,我们用信息优势理论来解释金融科技与银行竞争的关系。在传统商业银行的业务服务过程中,商业银行与借贷方双方拥有的信息不对等,信息的不对称程度越大,就越容易产生道德风险的问题;因此商业银行为了规避风险,往往会只与大型公司合作。而金融科技能够通过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来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提高交易透明度。
其次,金融科技会通过银行的业务,来影响银行竞争局面。从支付业务来看,牛华勇和闵德寅研究发现互联网金融对国有银行的冲击有限,但却加剧了股份制银行中间业务的竞争程度。从存款业务来看,郭品和沈悦、喻微锋和郑建峡指出金融科技影响了银行的存款规模,分流了银行的存款,进而加剧了银行的存款竞争,提高了付息成本。
另外从银行竞争模式来看,谢治春等发现,金融科技影响了商业银行现有的竞争模式,将从以往的同质化竞争转化为差异化竞争。孟娜娜等发现金融科技产业化会通过“市场挤出”和“技术溢出”两个作用渠道来影响商业银行的竞争,导致银行竞争加剧。
随着金融与科技的融合加深,国有及一些大型商业银行开始建立金融科技部门,以寻求开发自己的金融科技产品,另外的全国股份制商业银行由于资金不充裕,只能通过寻求与百度、阿里巴巴、腾讯和京东等互联网巨头企业建立合作关系,开发属于银行自身的金融科技产品。
与此同时,其余的中小城商行和农村商业银行无论在资金方面的优势还是在技术层面的能力往往不足,竞争优势不突出,在金融科技时代一不小心就会被拉大与大型银行的差距,中小银行为保持一定的市场份额就会导致更加激烈的市场竞争。
学者们从不同研究角度出发,指出金融科技由于其本身特性,具有一定的垄断性与挤出效应,从而影响商业银行的竞争局面,导致商业银行竞争加剧。
金融科技的发展正在慢慢改变商业银行现有的竞争局面。一部分学者认为,银行竞争有助于银行创造流动性。比如:Schaek,KandCihak,M(研究欧洲和美国的商业银行数据发现银行竞争提高了效率,但会导致银行贷款利率下降,进而银行发放贷款会增多,促进了银行流动性创造。LoveandMartinezPeria发现银行的低竞争程度会减少企业获得融资的机会,银行贷款减少从而降低银行的流动性创造。
另一部分学者认为,银行竞争会降低流动性创造水平。Romanetal使用捷克国家银行的季度数据,发现竞争通过增加银行的脆弱性破坏了流动性的创造。Jiangetal基于美国银行数据,研究发现监管放松会提高银行竞争程度,抑制银行流动性创造,此结论在小型银行更为明显。
许桂华和谭春枝应用Lerner指数、BB指标构建了银行竞争与流动性创造水平指数,发现从整体上来说银行竞争度提高,导致流动性创造水平降低。巴曙松等采用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发现商业银行竞争力的加剧会减少银行流动性创造水平,但对不同类型银行的影响不一样。
周凡和齐天翔运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研究发现银行竞争对银行流动性创造有显著的负向影响,竞争对资产方流动性创造的影响更大。邹伟、凌江怀与赵小军利用中国银行业数据发现竞争会导致银行市场势力下降,降低了流动性创造。中国学者基于中国商业银行的数据发现银行竞争与流动性创造呈反向变动关系,这使得本文进行下一步研究有了实证经验的支持。
梳理文献后,本文认为金融科技主要通过两个方面影响银行的流动性创造水平,一方面金融科技通过自身的影响分流了传统商业银行的业务,减少其流动性创造;另一个方面金融科技加剧了商业银行的竞争从而导致银行流动性创造减少。